元宇宙“流行病”正在染向更多人,这一次是映客。
6月15日,映客互娱宣布,将公司更名为映宇宙,英文名称同步更新为Inkeverse,取Inke和Metaverse的结合。
作为素人直播时代的头部产品,已经7岁多的映客历经了几次转型阵痛,却始终未能真正抓住风口。这次,它又看到了另外“一阵风”,便毅然决然地选择转型押注。
不甘服输的映客董事长奉佑生在这次更名中表示,“直播已经处于非常成熟的阶段,很难再产生高速增长;我们的增长来自社交、相亲、海外市场。而元宇宙,它是比现在的互联网市场大不止 10 倍的市场。”
如果说元宇宙是一个世界,那么几方力量正试图将这个世界的外形描摹清楚。但在现实情况面前,这场酷似“皇帝新衣”的追风运动,也将一些负面效应带给追风者。
千播大战时代的佼佼者
如果不是这场更名活动,人们几乎已经淡忘了映客的名字,以及它背后的掌舵者奉佑生。
作为连续创业者,奉佑生曾几度踩中风口。2010年,流媒体音乐市场初现涨势,奉佑生就创办了多米音乐,并推出了首个Android和iPhone版的音乐客户端,迅速在市场打开局面。数据显示,2012年第一季度,在无线音乐用户使用手机音乐客户端的分布中,多米音乐以55.1%的市场占比位居榜首。这张榜单中,QQ音乐仅排在第四位。2013年,多米音乐的用户数达到了1.5亿。
然而,成功的滋味还没品尝多久,形势就发生了巨大变化。就在多米音乐最风光的两年,音乐版权大战悄然打响。据新浪科技援引消息人士称,这一时期,版权费有了5倍到10倍的增长,“只要不断有人来竞标,价格就会继续增长。”
囊中羞涩的多米音乐显然无力卷入一场巨大的“版权争夺战”,转型决定不得不下。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是,当时的奉佑生号称在马尔代夫闭关了近一个月,拿出了蜜live。这是一款面向海外留学生的音频直播软件,上线之初获得了100万的用户数。
不过,奉佑生对100万的用户数并不满足,“没有达到我的心理预期”。但100万的留学生用户也让他再次看到了某种可能性。映客联合创始人兼首席运营官廖洁鸣回忆起蜜live的上线时刻说:“我们三个人闷在屋子里一整天,来回琢磨这个趋势”,最后,三个人走出来,已经形成了共同的信念,“那就是要抓这个趋势”。
这个趋势就是直播。
这一年,行业中冒出了YY和其孵化的虎牙直播,以及王思聪的熊猫直播。欢聚时代、天鸽互娱分别在纳斯达克和港交所敲了钟。行业越来越热,但炮火声还未迫近。而此前被看好的流媒体音乐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,“突然发现版权成本持续上涨,而对应的商业模式不清晰的时候,这个事情就变得很痛苦了”,奉佑生留下了广为人知的感言,“创业总要敢于挑战未知,我做了十多年音乐软件,也没有等来真正的付费音乐时代,是时候换个方向了。”
于是,奉佑生带着多米音乐老板刘晓松投资的500万,和同事廖洁鸣、侯广凌推开了直播的大门,映客成立了。
但上线不久,2015年9月,奉佑生就在一个演播厅内,召开了一次“悲壮”的会议。
参会者是20人左右的初创团队,会议内容则是动员他们集体降薪20%。“很多人听完都默默低下头,也没有表示认同,也没有表示反对。”奉佑生回忆,之所以降薪,是为了让500万“再多花几个月”。
不过,降薪不久,映客的各项数据就迅速有了起色。“秒开、实时美颜、高薪日结”,是映客快速获得市场的三大秘诀。“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最真实的东西暴露在人面前”,拿到的500万资金中,奉佑生花了200万为“美颜”买单;而“高薪日结”的概念则聚拢了大量的人气。
这正是直播风口的前夜,很快,枪和弹药也送上门来。
彼时,王思聪在微博上发了一张“17”直播的截图。凭借着他的巨大流量,“17”迅速登上了应用榜榜首。朱啸虎在玩到凌晨2点后意识到,“可能正在漏掉移动直播的大风口。”据报道,在一周的时间内,朱啸虎紧急见了市场上的移动直播团队。10月,朱啸虎就参与了映客的A轮融资。
有了钱,就要快速成为“市场上的第一个声音”。
2016年春节前后,映客融到了8000多万元,但打广告花了一个亿。在投资人周亚辉的建议下,这一个亿被用在了湖南卫视、江苏卫视、优酷、爱奇艺、腾讯视频和院线投放广告。同年3月,映客成为了BIGBANG中国巡演的冠名商;8月,在里约奥运会期间,映客邀请苏炳添、张培萌等四位运动员上直播,并与央视合作,在全国7个城市、10多个广告屏幕同步播出。
“把全部的子弹都在那一时刻打出去,也希望整个市面上能听到铺天盖地的‘映客’这样一个全新的品牌。”廖洁鸣回忆。在后来上市时,奉佑生回望这个“正确的决定”时说,从竞争中杀出来,成为“领头羊”,必须要有别人不敢为的勇气和决心。
毕竟,2016年的移动直播已经是刀光剑影了。有媒体援引业内人士称,在直播最火的月份里,每个小时都有3家直播平台上线。2016年底,上线平台超过400家。2016年8月,映客的注册人数达到了1亿。
在这场被称之为“千播大战”的直播竞赛中,映客保持了遥遥领先的姿态。而“千播大战”的混乱也迎来尾声。2017年,低俗、色情等直播乱象引来行业监管,上百家直播平台遭到关停。作为独立平台,直播带给投资人的想象空间似乎也触碰到了天花板,而当时,直播平台的盈利模式并未走出打赏和广告的窠臼。
行业的高烧迅速降温,根据TechWeb的不完全统计,到了2018年上半年,直播行业发生了8起融资。就在2017年上半年,融资案例还约有17起。融资总额也都在百亿元以上,只不过,这8起融资中,D轮及以上的融资占了一半。显而易见,资本留给直播的窗口期缩小了。关停、卖身、合并,是直播平台的常见结局。
但映客却等到了上市。2018年7月,奉佑生在港交所敲钟。为了给投资者让利,他敲定了股票价格的区间下限,即,3.85港元。上市首日,映客股价大涨超过40%。然而,仅仅几个交易日之后,映客股价下跌近半。
永远在转型
急转直下,用来形容退潮期的映客,再合适不过了。
华盖资本创始合伙人许小林谈到映客上市时表示,“它的上市不是在一个最好的时机,但如果再不上市,可能连一个普通的时机都会错过。”
那是一个快速迭代的尖峰时刻。直播平台急剧衰减,短视频却在抖音、快手的引领下迅速成为新的“风口”。
映客依然是行业中的佼佼者,但它也不可避免地衰落。直播业务在其总营收中的占比不断下降,到2021年,占比已不足三成。
“社交”,成了奉佑生试图描画的第二条增长曲线。正如特意挑选的上市代码“3700”,他解释数字中的深意:3,代表了映客自2015年创办到2018年这三年的公司发展时间;700是因为腾讯的股票代码是0700,“腾讯当年上市时,还没映客现在的市值和收入高,所以我们是一个3年的腾讯。”
实际上,早在2016年,奉佑生就在演讲中表达了直播社交的野心, “在各位的名片上,或是电子邮件签名上,必将还有另一个号码——映客号”。3年后,直播平台凋敝,映客号没能成为比肩微博和微信的社交产品。不过,在垂类社交中,奉佑生播撒了大把“种子”——这被他称为“矩阵式产品”,例如,相亲产品“对缘”、社交应用“积目”、婚恋社交“超级喜欢”等项目。其中,积目的营收占比由2019年的14%增长至2021年的62.6%,已成为映客的主要营收来源。
奉佑生曾在采访中透露,在映客内部,一两千人被分别编成了若干个创业别动队,以赛马制的方式,向下放权,鼓励内部在巨头看不到的地方研发新品。
“最快4天推出新品”,不断进行产品试错。“颠覆是从边缘开始的。”马不停蹄的奉佑生,似乎沉静在“唯快不破”的梦想里。
巨大的平台性的机会和产品可遇不可求,除了所谓的超级巨头,还有无数小的垂类机会可以验证或试错。这也就是奉佑生所信奉的“蚂蚁雄兵”策略。而除了细分领域,2021年下半年起,出海也成为新的发展方向。
而现在,他似乎又踏上了另外一片“蓝海”。“直播已经处于非常成熟的阶段,很难再产生高速增长;我们的增长来自社交、相亲、海外市场。而元宇宙,它是比现在的互联网市场大不止10倍的市场。”
然而,经事多年,奉佑生也判断,“(元宇宙)从愿景上来看很美好,现实很残酷。”
回到现在,映客更名之余,“映宇宙”发布的元宇宙社交App似乎也并无新意。从目前公布的信息,其元宇宙社交产品包括映客直播中的“全景K歌”、恋爱社交产品“情侣星球”和面向欧美地区的3D虚拟形象社交产品“The Place”。
而这些新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“映宇宙”的直播、相亲、社交三大产品线:透过这层元宇宙外衣,也许看到的更多是奉佑生连续创业中的迭代与进化。
“七年前,映客瞄准了音视频直播技术,那是从0到1进化的开始。七年后,我们再次遇见了全新的科技理念——元宇宙,于是决定正式更名为映宇宙,全面向元宇宙进军。”从直播一路变迁到“映宇宙”,奉佑生总在追赶风口。
“时来天地皆同力,运去英雄不自由。” 又一次,奉佑生尝试抓住“元宇宙”的风口,他还能成功转型吗?
疯抢元宇宙之后
2021年,脱胎于科幻作品《雪崩》的“元宇宙”一词,因上市公司Roblox引用而引爆互联网市场。尽管人们对于这个概念的定义众说纷纭,但当这趟象征未来的列车呼啸而过时,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希望与它发生点关联。
Sensor Tower的统计报告显示,仅2021年11月到2022年1月,就有约552个App在产品描述中添加了“元宇宙”的表述,其中包含有70个元宇宙社交App。
在这些产品中,“啫喱”App的关注度一度蹿升至最高,在今年年初,仅20天时间内,下载量就位居苹果商店免费排行榜第一,力压老牌社交产品微信。据悉,“啫喱”的用户可通过“捏脸”方式打造3D虚拟形象,同时,基于位置和动态共享实现互动,但目前该产品已下线。
紧随“啫喱”App之后,超级QQ秀、缓缓星球等产品快速登场,但从这些小产品的形态来看,目前并未出现一些颠覆性的改变。
除了小产品不断冒出来,巨头的持续投入也是一种信号。
Facebook在2021年10月直接将母集团名称改作“Meta”,并围绕元宇宙展开了激进的布局。除了较早之前就投入的VR头显设备Oculus外,其还在大举投资相关硬件。此外,Meta还在2021年相继推出了社交VR应用Horizon Worlds,并通过收购Beat Games等游戏开发商布局VR和云游戏。
去年8月,字节跳动则以90亿元的天价收购了Pico,一个国产VR头显设备制造商。官网显示,Pico在全国26个省市分布着约216家线下经销商。另有消息称,其今年的出货量目标是180万台。以Pico为最重要的入口,字节跳动同样彰显了进击元宇宙的决心。
就连腾讯,现在也要向元宇宙下手了。
最新消息称,腾讯也在不久前向员工宣布正式成立扩展现实部门(XR),押注虚拟世界的元宇宙概念。所谓XR,可以看作是虚拟现实(VR)、增强现实(AR)、混合现实(MR)等沉浸式技术的统称。
不过,有知情人士称,该部门成立于今年早些时候,主要任务是为腾讯建立包括软件和硬件在内的XR业务。公开信息称,XR部门将由腾讯游戏副总裁沈黎带领,作为腾讯互动娱乐事业群(IEG)的一部分。另有接近腾讯的人士称,该业务仍处于十分早期的阶段。“腾讯不是很喜欢元宇宙这个概念”,而是更加希望从数实融合的角度,提出“全真互联网”。
6月21日,包括Meta、微软、英伟达、阿里巴巴、华为等在内的科技巨头组建了一个名为“元宇宙标准论坛”的组织,有意为元宇宙建立起兼容操作性标准,并计划于7月召开相关会议。根据报道,苹果并不在其中,但今年早些时候已有消息称苹果正在研发相关产品。有分析师预计,一旦苹果在今年或明年推出混合现实头显,就将成为这个领域的主导企业。
尽管各方势力表现不一,但不用怀疑的是,元宇宙这场“大流行”,已经蔓延向了更大的范围。它将如何影响后续互联网生态的变迁,仍旧充满未知。对于当下的映客而言,在技术真正成熟之前,的确有更大的“残酷”在等着他们。
奉佑生自己也表示,现在在产品中想要完整的3D呈现几乎是不可能的,设备、宽带速度都无法支持。元宇宙真正的基础设施,目前国内外的公司都没有搭建起来,元宇宙真正的大规模发展,必须等到顶级硬件终端的发布。就连Meta也表示,元宇宙的回报期至少要到十年之后。
这也意味着,除了在软件层面上进行创新尝试外,映客并无其他更多可探索的业务。就在映客宣布进军元宇宙后,其一度冲上热榜,股价当日收涨 6.77%。截至发稿,映客股价为1.44港元,总市值已腰斩至28亿港元左右。
另外,作为元宇宙概念的优等生,Meta、Roblox股价在近期正在历经大幅下跌。相较于去年更名元宇宙时,Meta的股价已经腰斩。风口一时爽,但资本市场似乎正在给出答案。